不吃酸笋的阿竹

少年眼里总有秾丽的情

红线缠(上)

诈尸一下,证明我还活着

大概就是个人鬼情未了的故事

厉鬼裳×道士烬


 01

      叶冰裳成了恶鬼,只为追寻千年前害她不得轮回的人,澹台烬剜她双眼,噬她血肉,害她日日受尽万蛇啃咬,鞭打酷刑,又待她死后将尸骨抛至荒野,任野兽吞没,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。


  可怜那二八年华的小娘子,生的花容月貌,体态芊芊,平日也素来爱惜这副好容颜,临了临了却没了皮相,只余白骨一具,红颜尽数化作枯骨。


  她满是不甘也不愿,经年积累的冲天怨气和仇恨,使她化作厉鬼,一次一次寻那转世的仇人。


  以红线为引,怨气为咒,生生世世与他纠缠不休,只愿不停转世的澹台烬痛苦死去,这一世自然也不例外。


 02

       天将亮,房内窗帘紧阖,透不进一丝光明,床上躺着的男人皱眉闭眼,额间冷汗点点,深陷梦魇,嘴里不停冒出呓语,面白似鬼魅,只余唇色殷红。


  不一会儿他便惊的将眼睁开,猛地起身大口喘气,骨头疼得像注入了无力的烟雾,顾自缓了一会,纷扰的思绪才渐渐平息。


  又开始忆起了刚刚那个梦,却只依稀记得几个片段,是满地血污和女子的惨叫求饶声不绝于耳,还有梦中的他那冷漠病态的眼神。


  澹台烬被过去缠住了,总会在一个又一个的夜晚反复地做到过去的梦,反复地回到那个森冷、湿青的炼狱。


  他清楚的记得,梦里的一切是她的曾经。


  熟悉的冰冷气息喷在耳后,那种感觉浃骨沦髓的,想捉住却总是落空,澹台烬猛一回头对上黑黝黝空洞的两个窟窿,还在往外缓缓渗着血泪,他的心跳骤然断了一拍。


  见他如此,那张可怖的鬼脸才慢慢化作一张美人面来,眼眶的空洞也有了莹润的眸,她红唇微扬,似不屑的看了他一眼,“日日都要吓一回,还这般脆弱,看来你注定短命。”


  澹台烬移开眼神,喉间涌上的痒意让他不住的咳嗽,咳了好一会才止,苍白的面颊染上不正常的晕红,他缓缓伸手摸向床头放置的眼镜,带端正后才回她:“我自然命不久矣,不劳你费心。”


  今天的他语气略重,引的叶冰裳颇为稀奇的看了他好几眼,平日里怎么说都不会生气的泥人竟多了三分怒火,她顾自看了好一会也没得出个结论来,又满不在意的撇开脸,眼里轻轻飘过杀意的黑雾,一瞬而逝。


  那又怎样,反正他澹台烬这一世也注定要早逝,她定要眼睁睁看着他痛苦死去,这样她才会满意,舒畅上几分。


  思极她也没再理他这突如其来的情绪,眼尾恹恹的耷拉下来,清丽的眉眼漫上妖异,在这时她才像个孤独已久的鬼魅,长命又孤寂。


  澹台烬不自觉被她吸引住目光,她实在难以形容,自他的角度只见半边侧颜,耳廓环痕糜烂艳丽一点,却不带任何耳饰遮挡,如同白玉沾了一枚胭脂痣,又娇又冷。


  他的愣神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,手机在桌面剧烈扭动起来,澹台烬面色如常的拿起后将它接通,一道极细的男声从那头传来:“澹台小友,有个大单子接不接?”


  听罢澹台烬下意识看向一旁坐着的血色罗裙美人,见她不曾回头瞧过一眼,眼睫低敛不知想些什么,片刻后才用低哑的声音回道:“见面后详细再聊。”


  得到回应后挂断,而后澹台烬顾自撑着发软无力的身体起身洗漱,他实在清瘦的厉害,坐在软床上都陷不了多大一块,每一个呼吸都会牵出冷的发颤的痛,可偏偏身体内有股热气支持他身体得以正常运转。


  这就是身边阴气过重的坏处了,他的身侧日日养着只成了大气候的厉鬼,蚕食着他为数不多的阳气,怨气入体才会如此。


  明明命如薄纸,来看过病的医师都断定他活不过二十,可依着师傅求来的法器,他照样掉着一口气活到如今年岁。


  上等法器难求,师傅费劲千难才求的予他续命,为此徒生因果,才知命之年便早早离世,每每想起这件事,澹台烬心中就多几分痛楚。


  他抬起手腕一看,腕骨上死死缠着根血线,上头坠了铜钱法器,红绳轻而铜钱沉,等同于将他漂浮的命牢牢拴在凡尘间。


  他正看的仔细,一只玉手却突然搭在上面,她的衣袖滑落也现出根一般无二的红线来,环绕在皓腕上显得更艳了。


  澹台烬顾自眉头一皱,这么看来好像被打上烙印一般,成了她的所属物,见此她笑的眉眼弯弯,反手握住他的手腕,看他眉目内敛一身病骨,耳尖却染上一点红,更觉乐不可支。


  这么一笑更是融化了她眉宇间存着的戾气,恍惚看来也有了些少女的娇俏,澹台烬不知为何竟想起梦魇里的那个女人。


  永不见天日的地牢尽头,她垂首黏在阴影里,锁链穿透她的琵琶骨,蝴蝶骨上打了长钉,一身紫色罗裙早已染乌了。


  梦中的“他”每踩一步都能溅起黏糊的血色,伴着脚步声她身子微微发着抖,白皙的肌肤上布满纵横交错的新伤又添上旧痕,熟悉的腐烂枯朽的气味萦绕在鼻间。


  那些骇人听闻的刑罚与巨大的镣铐,让她连连惨嚎,到最后竟是连喊都喊不出,原来灵动明媚的面容只剩下麻木与铺天盖地的恐惧。


  即使澹台烬是清醒的不忍,拼命在一次次窒息的梦魇中挣扎,可终究还是迷失在规定的结局。


  她一次次死在他荒诞不经的梦境里。


 03

       街尾老旧的古董店无人光顾,风扇嘎吱嘎吱的在头顶转着,一旁的收音机咿呀的唱着小调,躺在长沙发上的老板悠闲的打着扇子,困意汹涌的赶来,不一会就将眼眯上了。


  木门被人轻轻推开,悬在门上的风铃也叮铃当啷的响开,被吵醒的老板揉了揉睡眼,忍不住的打着哈欠,眼神瞥向门外的来客。


  朦胧间看见门口站着的澹台烬,黑色毛毡大衣松松垮垮的套在瘦削骨脊,将皮肤包裹的很紧,只颈下露一点白釉肌肤,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,书生气十足。


  他注意到澹台烬手里拿了把红色的纸伞,动作小心颇为爱惜,凝神一看伞上血色斑斓怪异非常,只略微看上几眼心里就直打寒颤。


  老板犹豫了几下,还是开口提醒道:“小友,你这哪淘来的物件?阴气竟然这么重,长久留在身侧恐对身体不好。”


  澹台烬盯着墙上歪斜的海报看了许久,是上个世纪卖唱的歌女,海报发黄发旧的年代感久远,店内陈设异常奇怪,古色古香的装横其间摆着的却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藏品。


  他下意识拈了手腕垂着的那枚铜钱,反复摩挲片刻,并不打算仔细与老板明说,单刀直入今天的主题,“这次的买卖具体是什么个情况?”


  看他转移了话题,老板识趣的不再问,做他们这行的哪个会没有秘密,又重新拉起个笑脸,掐着尖锐的声音为他解惑:“这次的东家出手阔绰,活也轻松,只需为他的爱女守灵七日即可。”


  澹台烬眼皮一抬,眼里快速闪过深意,守灵的任务交给捉鬼师来做,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和蹊跷,他思索一番还是应了下来。


  老板顿时喜上眉梢,毕竟这个东家给钱痛快,到时分红到他这肯定只多不少,欣喜之下看眼前的年轻人也顺眼许多。


  这人不知来历和去处,往来都是孤独一人,年纪尚轻便一身病骨嶙峋,道术天赋却是极佳,不少艰难的任务都完成的极为出色。


  就像瘦弱温润的皮囊下包裹了疯狂的灵魂,许多人不愿接的任务他都一力揽了下来,在业内也有个小疯子的绰号。


  老板再一晃神,那人接了任务的对牌早已离开,只能看着他撑着红伞走远的背影,盯了良久,他忽然有了个惊悚的发现,在白昼下行走的澹台烬影子在扭曲,慢慢变幻成个女人的影子。


  两厢交缠,再也分割不开。


  盛夏的日光耀眼,烈阳向来是叶冰裳最厌恶的,但难得出来一趟,也就不在意心里这些细微的变扭,她缓缓抬手遮了落在眉眼间的光,露出衣袖一小截白嫩的腕骨。


  因同在伞下遮蔽,她随意的挽上他的臂弯,澹台烬看了眼攀附上来的冰凉小手,并未说什么,将举着伞的手放低了些,免得让她受累。


  两人虽静默,气氛却是难得的温馨,澹台烬无意识将伞往她的方向倾斜几分,温声道:“这次你就别陪我去了,我很快就回来。”


  叶冰裳没回应,只是低眉垂睫,过长的睫羽却缱倦的翘着卷儿,抿着朱唇有些不满,良久才冷冷的丢下一句,“随便你。”


  听罢他却纵容的笑了笑,又看向街边玩闹的孩童、叫卖的小贩,到处都充斥着烟火气,却吹不散他眉宇环绕的死气,他内心苍老的像个行将就木的老者。


  澹台烬活在这热闹的世间,却无一处温暖是属于他的,在意他的、关心他的也早已离开了,留给他的只有日日夜夜闭上眼就是遍地的腥红。


  他活着的每一日都在为过去赎罪,默默承担着一个女子日复一日的怨恨和痛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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